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顛倒甲方與乙方關系
德國人只要一開口說點工業4.0那點事,我們的輿論立刻會眾口一聲地說,“原汁原味的工業4.0”。
德國工程院院士孔翰寧,被稱之為工業4.0教父。他作為SAP的高官曾經在SAP任職二十年。他的背后,一直都有SAP的身影。就這樣,一個披著帶有鮮明供應商印記的大袍子布道者,為什么要稱之為“教父”?
工業4.0將甲方與乙方的關系,顛覆成了師徒關系。供應商一夜之間都變成了精神導師。
德國的制造很好,但不代表他們每個人都可以來告訴我們怎么做工業4.0。這是一個對他們同樣生疏的工業升級。
更可氣的是,還有一些意大利供應商也跟著渾水摸魚,帶著幾個早已存在的全自動包裝機、注塑機等,也跑到中國來兜售工業4.0的解決方案。
德國工業、德國制造精神都是我們的導師。但我們因工業4.0而將供應商供奉為救星,花冤錢的一定是我們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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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業4.0成為一面萬能的紅十字會旗幟,所有的人都可以膜拜它的濟世意義。過去幾十年中國工業從來沒有受到這么重視。結果投資人來了,媒體人來了,專家來了,外國供應商來了,還有可怕的工業4.0成功的案例也來了。
這嚴重地干擾了擾亂了專業的嚴謹和分工秩序,混淆了各自需要深耕的疆土。
大家都在極力地讓自己的專業能力顯得寬大,以便能罩得住用戶的期望。
實際上我們能理解的事情,一定只是一小塊。現在需要推崇專業分工,中國工業技術的發展現狀,大多數企業現在沒有解決專業精細的分工要求。
我們各自守住自己的專業線,做點小事情,做好小事情,中國的制造業就可以變得更好。
現在中國工業一家親,全部都是工業4.0之友。它成為一種可以自由進入陌生國家的護照,似乎擁有它,就使得我們擁有了跳出邊界的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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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有人在呼喊“工匠精神”,好像中國的工業搞不好,就是因為我們的工程師缺乏工匠精神。
這是一個淺薄而自私的口號。它把責任推給了別人,推給了一線工程師,而忽略了這是整個社會相互作用的結果。
工匠精神是一種緩慢的積累,因為它就是以持久的學習和長久的習慣為基礎的。
而在最近幾十年,在到處都是能掙快錢的時代,這絕不是產生工匠精神的土壤。工廠老板等不及工程師匠藝精神的開花結果,社會也等不得工廠匠藝精神的精雕細做。這意味著,工匠精神所需要的癡迷,不再能得到回報。這就摧毀了工匠精神所必須經過的煎熬。
而工業4.0似乎展示了可以點石成金的魔法。似乎只要朝拜全球數字化工廠,只要用全新的自動化設備,一切都迎刃而解。照此下去,工匠精神,將再次不受待見。舶來的機器與設備,將繼續摧殘著中國不成氣候的工匠精神——如果說還有的話。4
輕工廠基層熱衷于搞示范工程,輕工廠基層在各地政府的鼓勵下,智能制造的示范工程迫不及待地出爐。而企業則急于從政府手里撈到錢,進行大戲開演。
說實在的,對于沒有數字化思維的企業,把錢給他們,只能讓他們更舒服地死在新的道路上。如果把示范都變成了自動化、機器人升級設備,而無法深刻理解這次數字技術革命的根本,就是斷掉了自己走向未來的最后一次機會,就是堵死了升級之路。
工業4.0大講智能工廠的分層構造,卻很少好談論工廠本身的卓越要素。精益制造、成組技術、DFSS(面向設計的的六西格瑪)等大量基本管理思維被忽視。
工業4.0熱衷于談智能產品,很少談論BOM(即產品結構及物料清單)。有著一線工廠實踐經驗的人都知道,企業得BOM者得天下。如何有效管理好BOM,有效管理好流程,是評價一個企業真正的標準。國際標準、行業標準、作業指導書,都需要模型化、流程化和標準化,這才是走向未來升級的跟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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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不說,我們的工業從業者有些過于輕信了工業4.0了。迫不及待的媒體,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批判和嚴謹。
即使受到現場立刻實施的誘惑,嚴謹的德國人還算是持重地提醒德國中小企業者:
工業4.0至少要10~15年。
至少10~15年。
這是一個成熟企業成長所需要的時間,也是產學研轉化所需要的時間。美國對此作了深思熟慮的判斷,為了更好地填補科研與科技生產力之間的鴻溝,美國制造業真正的國家振興的策略是,實現對科研能力的轉化。
可惜,這些項目都被工業4.0自身的光環,遮掩住了。
還好,中國還有工業強基這樣極具戰略眼光的布局,可惜這些對基礎工藝、基礎材料的關注,似乎都上不了臺面,被遠遠地甩在后面。棉花糖立刻就有,是工業4.0中最具迷惑力的假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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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我們把所有的焦點,都集中在工業4.0神奇的智能產品和智能工廠的時候,我們會忘記生產過程中的一個最為重要的環節:質量控制。
日本質量大師戴明的質量控制理論,可不是簡單的質量標準問題,它的故事要復雜得多。這使得日本制造,徹底走完了質量的全部旅程。
日本經濟在二戰后的成功,以及同期德國的“經濟奇跡”,這兩個經濟體已經用高質量的產品搶占到了利基市場。其中有些產品質優價廉,如日本的汽車和電子工業;有的則質優價高,比如德國的機械。隨著這些利基市場的擴張,英美企業的質量標準相形見拙。
工業4.0不可以干擾我們對質量的關注。談論質量必須成為一種表明身份的工具:和其他人相比,我或者我們工作應該更主動、更賣力和更積極。
我們在看到德美全面進行制造業升級的時候,必須弄清楚自己的路并未有走完。中國制造2025有著自己迥然不同的心事。7
政府為中國的智能制造,配備了1+X專項配套資金。每一個體量夠大的種子選手,都躍躍欲試地急于從政府手中拿走這些大筆的資金。而這些資金如此進入企業的方式,則需要大加考量。
工業4.0最容易掉進去的坑,就是“設備升級陷阱”。
機器換人,就是這是追求全自動化工廠的一個邏輯上的必然延續,對中國卻不免是個大坑。
且不說,這些工業機器人最為豐厚的利潤,都拱手讓給日本、德國、瑞典等機器人強國。重要的是,產能過剩,是機器換人根本無法解決的問題;另外一個問題,則是具有災難性的社會影響。這些被機器人替代掉的工人去了哪里?我們是在用解決一個問題的方式,來制造另外一個麻煩嗎?
我們需要回到這次工業升級的起點來看,中國制造2025的目標,與工業4.0的問題不一樣,不能用工業4.0的設備升級思路,來引導政府資金的支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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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國工業從來沒有忽視人才的培養。在德國工業4.0白皮書中,鄭重其事地推薦了人才教育作為根基,強調人才教育的高校、企業、政府的聯動,成為這次推動工業4.0發展的根本力量。
在工業互聯網中,新型人才的培養被同樣寄予厚望。除了傳統的機械、電氣工程技能,需要全新的跨學科的技術、分析和領導人才。GE特別強調了下一代工程學、數據科學家、用戶界面專家等適應工業互聯網的工作崗位,需要制定專屬的教育計劃,來培養“數據人才”。所有的知識基礎,就需要從上游的教育系統抓起。
我們的從業者、媒體或是解讀者,會漫不經心地抹掉這段記錄。
實際上,在德國工業4.0整個戰略中,教育部一直深駐其中。
德國人說了做了,我們卻似乎沒有看到。然而,當工業4.0由于其過于耀眼的技術光芒,而使得人才培養的話題被邊緣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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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樣一個充滿渴望的年代,任何人如果不能評論工業4.0,似乎就是一個落伍于時代的受害者。于是每人都不得不擔心自己是否缺少維生素。大家都口中念念有詞CPS,揮舞著工業4.0的鈣片盒,好像大口嚼著善存片,就解決了自己的鈣量不足的問題。
全民都患有解讀焦慮癥,神奇地解決方案滿天飛;然后就是實施過程中的你追我趕的搶跑癥。
這很容易將強國之路,以工業4.0的名義,變成概念堆砌之路、采購之路,把大把的資金用于扶持國外制造業的繁榮。解讀過度,為此開出來的藥方,難免就像是杜冷丁,短期止痛太管用了,但畢竟容易深陷上癮。
美國工業互聯網提供了一個全民參與的好路子。那就是鼓勵企業間發展TestBed測試床,逐步推進工廠內部互聯網的創新。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通過局部創新從而推進全局發展的實踐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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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沒有工業4.0突然橫刀插入,我們或許會選擇遵從日本制造、德國制造的早期發展之路,從質量入手,一邊打磨我們的產品,一邊磨練我們的的工業從業者,過渡到一個強大的制造業。
然而工業4.0所代表的全球資源配置,打亂了這個節奏。數字化技術解構一切,全球工業的各個末梢和枝節,都需要思考如何進入有系統、有分工的生態體系。
中國擁有全世界最完整的工業分類。然而我們并沒有將這些技術分類,轉化成一個可以連通、可以數字化連接的生態體系。
它們過于脆弱,以至于絕大部分都處在價值鏈的最遠端。
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是,工業4.0對于離散制造業的解讀頗具章法,然而對于流程制造業則乏力得多,這是它先天性的一個缺陷。另外,它對于設備健康維護和資產管理這些話題,都具有諸多不足。這些缺陷,都需要我們予以冷靜地處理。
你也許是工程師甲,每天默默畫電路板、寫代碼;
你也許是高校老師乙,每天站在三尺講臺,傳授知識;
你也許是項目經理丙,每天為得到客戶認可而趕工、奔忙;
不管你身處何地是何種身份,只要你是電子領域的從業者,就一定有對這一行業的一些感受和看法。
可能你已修煉成資深行業觀察家,如何小慶老師那樣真知灼見;
可能你善于分析行業趨勢,如飛翔的鴨子侃侃而談;
可能你精通某一項技術,如加菲那樣精講技術而不失幽默;
可能你善于發現身邊的工程師故事,如駱駝般娓娓道來。
也可能你和他們都不同,有自己想發表的觀點,這樣的你都是我們在等的人,只要你準備好了,“與非網專欄作者”就會成為你的一個標簽。你不再是普通的路人“甲、乙、丙”,而是工程師和電子產業的發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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